一盏灯、一本书、一壶清茶,香雾缭绕,悠然自得。如今,香道已然成为一种休闲时尚,殊不知,她更是一种文化传承。
礼佛之人皆知晓,永春香品质上乘。这当中,尤属达埔镇汉口香最是一流,追问永春香道历史,更要从这里开始。
海丝之路 携来芳香
汉口香,与“海上丝绸之路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追溯中国香文化,早在数千年以前的商周时期,便有了焚香祭天的传说;到了汉武帝时期,我国官方开始对外贸易往来,古丝绸之路便成为香料的重要贸易通道。
时光流转,到了唐朝,遍布全国的香作坊、香客宣示着香道之盛。然而,“安史之乱”令北方“陆上丝绸之路”迅速没落,经济中心南移,香料运输失去了重要的交通要道;唐中朝之后,随着造船术和航海术的提高,南方“海上丝绸之路”日益繁荣,香料运输复而兴旺。
早在公元4世纪左右,随着中外海路交往的频繁,阿拉伯人开辟了从波斯湾或红海横渡印度洋,穿过马六甲海峡,直达中国港口和东南亚“香料群岛”的航路——这就是“海上香料之路”。泉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起点,与“香料之路”有着密切的联系。
从唐代开始,泉州发展成为中国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之一。“涨海声中万国商”,往来泉州的各国使臣、商人和传教士,向泉州输入了香料、药物、宝货、纺织品、皮货等,其中香料占有相当大的比重,数量多得惊人。五代时期,永春人留从效任清源军节度使,“招徕海上蛮夷商贾”,为促进泉州港的海外贸易做出巨大贡献。据《宋史》记载,北宋建隆元年(960年),留从效向宋太祖进贡“龙脑香数十斤”,龙脑香就是产自海外的一种名贵香料。南宋初年,大食蕃客蒲罗辛一行来泉州贸易,运载价值30万贯的乳香,受到宋王朝的嘉奖。在马可·波罗的著名游记中,也曾多次提到所见刺桐港香料之多:“我敢言,亚历山大或他港运载胡椒一船赴诸基督教国,乃至此刺桐港者,则有船舶百余。”“印度一切船舶运载香料及其他一切贵重货物咸莅此港。”
上世纪70年代,泉州湾后渚港发掘的出土文物宋代古船中,有4300多斤降真香、檀香、沉香、乳香、龙涎香等,其中一种经炒制过的乳香,属于索马里原乳香一类,更是说明当时输入泉州的香料不仅数量众多,来源也甚广,远至东非诸国。
源于蒲氏 代代相传
制香,不仅需要众多香料来源,手艺也尤为重要。可以说,永春几乎所有的制香工艺都是发源自蒲氏。
早在宋末,家住在泉州的阿拉伯大商人蒲寿庚一家,便是世代以经营香料为主的家族。《宋史·本纪卷四十七》记载:“初寿庚提举泉(市)舶司,擅蕃舶利者三十年。”与《蒲氏族谱》所载第七世蒲寿庚相吻合:宋度宗咸淳二年为泉州市舶等职,咸淳末年平海寇之功授福建安抚使、沿海督置使……生子长曰师文,次曰师斯,三曰均文。永春蒲氏为师斯一脉。
到了明清,见证了刺桐港兴衰的蒲氏家族逐步衰落,其后裔分别避居永春(达埔镇汉口村)、德化、晋江、漳浦,世代相袭,专注篾香制作,在此后绵长的数百年里,创办了“蒲庆兰堂神香铺”、汉口制香厂等。民国时期,蒲氏后人还到永春县五里街开设“蒲庆兰香室”,专制篾香,远销港澳地区以及马来西亚、印尼、越南等国。在新中国成立前后,这一“蒲庆兰香室”设在民生路边,开着一个大翻窗,窗边有小门可以进出,平日里开窗售货,关窗休息。时至今日,永春五里街的“蒲庆兰香室”仍保存香壶、碾槽等数代祖传的制作香料的器具。
据永春达埔兴隆制香厂相关负责人介绍,一代高僧弘一法师,与永春香道也有一段鲜为人知的传说。相传1939年,时年60岁的弘一法师,在前往蓬壶普济寺静修途经达埔汉口时,忽闻清香扑鼻,顿感心旷神怡,如入佛门禅境,遂循香源入一香坊,进门时即合十连呼:“施主兴隆!佛珠尊荣!”并缘上香品九束,方才继续前行。后来,“兴隆”二字便被作为香坊名号流传至今,即为今天的兴隆制香厂。
“文革”时期,很多宗祠神宇佛殿被毁,神香生产自然萎缩。汉口制香业从地上转入了地下,制香的手艺人常常在夜里偷偷做,然后借夜色做掩护,挑到山上的自留地去晒,顶着被抓到批斗的风险,在市场间流动。直至1976年,制香厂才恢复篾香生产。
岁月流转,蒲氏制香工艺逐渐外传。如今,篾香制作工艺早已是汉口村乃至达埔的特色工艺,“汉口神香”更成为永春一大地方特产。
眼下,永春达埔镇拥有200多家篾香生产厂,香业总产值达4亿多元,占地1500多亩的中国篾香产业城已初具规模。整个达埔镇坐拥省著名商标7枚、省名牌产品1枚、13家制香企业通过ISO认证,产品不仅颇受大陆寺庙欢迎,更远销香港、台湾地区以及东南亚、欧美等国家,越来越多的制香厂借力现代技术扩大生产,实现转型升级。
香飘千年,文化绵延。如今,“中国香都”的制香者们更成为香文化的传播者,承载着厚重历史的香道文化,在今天被赋予全新内涵,成为时尚的代名词、现代人士的新宠。
(来源:泉州晚报 作者:叶舒雯 林联勇 梁白瑜 蒲远宝)